谭乐水 | 实现作家电影的梦
谭乐水
2020年，距离谭乐水老师1996年第一次记录《巴卡老寨》已经二十多年了，这是中国第一部用dv拍摄的影像。二十多年的时间里，在谭乐水老师长期的记录下，一个个平常的片段逐渐地成为了具有历史变迁意义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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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放映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，10：31分，收到谭乐水老师发来的微信信息：这次的放映很成功！我忙回复道：谭老师，村民很多都想回村子放映呢！谭老师跟我说：“ 我答应过他们，我会带片子去他们村子放映！”谭老师的肯定，给我们2019年的荧光计划画上了圆满的一个句号。
与以往的放映有些不同的是，这次的放映观众是来自云南、广西不同地方的少数民族村民，对二十年前谭乐水老师拍摄《村长约纳》中的故事有着很多的共鸣。
《村长约纳》放映现场
《村长约纳》是巴卡老寨系列影片的第一集，90年谭乐水老师拍了一个系列片《最后的绿岛》，在那个时候碰到了基诺族，便有了念头说有机会拍拍这个基诺族，还在到处串山打猎。所以拿到dv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想到，当年那些还在打猎的基诺族要赶快去拍，这样一拍就拍了二十多年。
长期住在村长家里面，村子里的人都认识了，不懂语言，所以摄像机就架在床头，一听见他们吵架就开机，不管看得见看不见，这样很多精彩的内容就被捕捉了下来。
“录音机可以当摄像机用，拍纪录片的时候录音也很好，要保持声音，如果有声音，那么将来还可以用，没有声音就什么都搞不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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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基诺山，旱稻的产量太低了，不种水稻根本没法维持生存。如果不挖出水田水沟来，一年四季365天，只能天天劳动，没有时间休息。
所以，《村长约纳》这集主要讲到了村长约纳带领全村一起修水沟的故事，在村庄和政府之间奔波着一定要把水沟修好。甚至为了讨好领导要去山林里打猎送礼，最后因为各种原因领导迟迟没有来，村民只好分掉了他们猎来的食物。
在拍摄的那个年代，这部分内容没能公开播放，现在过了20多年，没有人再去追究这个事情了，影片才得以呈现。
《村长约纳》剧照
观影的村民看到这打猎的场景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，禁枪了之后，村民地边的野猪特别多，如果不注意，成熟的稻谷要被糟蹋掉，村民就睡到山上，不回来，差不多要一个月。
《村长约纳》影片里，除了村长之外，还有另一位重要人物，是约纳的哥哥期壮。期壮在影片里是个身体瘫痪不能行走的人，在阳台上捉蝴蝶，当年得了一个小病，结果治不了把他治成了瘫痪，从胸椎以下就没有知觉。期壮当年是村干部，会说汉语，当时他的工资被他的弟弟村长用掉了，不准他用，因为大家认为他干了坏事，所以才瘫痪了，受到了魔鬼的惩罚。
期壮参加过工作，当过干部，什么都懂，又会说汉话，谭老师常常把镜头对准期壮，那个时候摄像机很贵，一个月的工资只能买5盒磁带，就把剩下的磁带全部拍他了。
结果，有一天村里的年轻人找牛肝菌给他吃，吃了就中毒了，赶快把期壮从商店里送到医院里面去治病。期壮把那些东西吐完回来了以后，发现身上有了知觉，就像针扎的一样，一天一天的，经过几个月以后他就可以走路了。现在期壮退休了，每个月的工资6000块钱，大家都很羡慕他，他结了婚什么都有了。
“昨天我陪去看海鸥去，在翠湖边，看完海鸥他告诉我，他说我当年，就像那个断了翅膀的海鸥，现在我可以飞了，我北京上海到处飞过，现在又飞到昆明来看海鸥。”
二十年的时间里，影片中村长的儿子、村长的孙子都有影片中的村长那么大了，他们的故事又在继续着。“纪录片它一开始好像都没故事，就是一种状态。但是拍着拍着他就有故事了，拍着拍着每一个人都有故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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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村民影像，有非常好的优势去常年记录家门口的事情。一年、两年、三年、四年、五年、十几年以后，村庄的变化，变迁逐渐地有了故事性。跟着拍的那些人物、片段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作用，十几年以后可能全部成了最好的题材。手机，不差于好莱坞50年代的摄影机的像素，设备问题不是最大的问题。
90年代，日本松下公司来展销他们的摄像机，谭乐水老师看到图像质量很好，就把所有的积蓄拿来买了一台DV。《巴卡老寨》就是这台机器拍的，也是中国第1台DV的影像。
“作家电影时代到来了，过去是国家才有，政府才有摄像机，现在私人可以拍了。作家电影的梦可以实现了，一个人可以拍一个片子的梦实现了！”
技术问题很好解决，在这里，谭乐水老师提到定向全景的概念，使空间交代清楚。拍一个地方，不是拿起来就拍，而是提前打量周围的环境，找准最好的方位，比如要拍房子，镜头里面没有门的出现，就会不知道，这个屋里会多出好多人来。
如果镜头里有一个角，进口或者出口，那么就有人出出进进的，就会知道人们是从哪里来。有了这个定向全景以后，所有镜头都要根据定向全景去找，在180度的范围内，不能越过轴线去拍，这个就是定向全景的作用。
放映现场
影像记录对于乡村的发展有什么意义呢？在谭乐水老师看来，最重要的是村民自我意识的觉醒，对自己的所在的地方，对自己的文化自信。
早些年，很多少数民族部落会被说成是原始人，觉得自己没有文化，但是在人类学家，纪录片人的眼中都有了价值，我们不是原始人，我们的文化失落了，重新捡起来就可以了，而拍摄纪录片正好是重新捡起来的这一个过程。
“ 我们过去人没有受过人类学训练，他们老是以为农村就是落后。要改造农民，要改造农村，他们不懂，他们里面潜藏了很多传统知识，我们都要学习。”
全民信教的傣族不打官司，每年有一个入雨安居期，苏玛就是互相原谅。他们用这种来调节关系、疏导、解决人和人的关系。
摩梭人的母系社会，没有争风吃醋，没有遗产继承的问题，真正做到了男女平等，家庭和睦。社会是多向进化的。通过我们拍这些个案，我们好多东西就搞清楚了。
“我们不用去精进，我们本身就很自信。我们的文化那么好的文化，我们怎么会不自信？天天在那个地方说什么，什么都不是。人家什么都不说，人家在做，做的多好，所以我觉得我们要文化自信的。”
在人人都能成为自媒体的时代，我们都可以用我们自己的笔写下关于我们自己文化的历史，也许一年、两年、十年、琐碎记录的的片段就成为了有趣的故事。
《村长约纳》放映现场
策划/排版 | 麦兜
文字整理 | 潘晨昕
录音| 王潇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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